● 徐治平 文/图
有一种美丽可爱、小巧活泼的鸟儿,桂南白话称之“丁鸡郎”。
每逢看见这种鸟,人们总爱扯起嗓子嚷嚷:“丁鸡郎,红屁股;黑帽子,红耳朵;白面颊,燕子尾……”此民谣基本说出了“丁鸡郎”的主要特点。其个子比麻雀稍大,头部黑色,顶端竖起一撮圆锥状的黑色冠羽,就像戴了一顶黑色高帽。黑眼珠周围绕着一个白眼圈,眼圈下后方有一撮鲜红的绒毛,即所谓“红耳朵”。脸颊处还有一撮比“红耳朵”稍大的白绒毛,故又有“白面颊”之说。背部羽毛棕褐色,腹部白色,最为特别的是尾下覆羽呈棕红色,俗称“红屁股”。两扇翅膀剪刀般交叉于背上,尾羽长长地拖在身后,就像燕子的尾巴。其总体形貌犹如一个头戴高帽、身穿燕尾服的绅士,风度翩翩,神气极了。为何叫“丁鸡郎”,大概是因为其冠羽如钉,体形似鸡的缘故吧。“郎”或许是一种昵称?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在博白县认识一个被称为“鸟王”的人。每到冬天,他就在田垌上,在树林里,在簕竹丛边下套子,以煮熟的红薯、芋头之类为诱饵,诱捕“丁鸡郎”。有时一天就猎获百余只。不卖钱,不饲养,主要是杀来吃。有时两三天都吃不完,就用盐腌了,然后用麻绳穿头,用小篾片撑开肚子,挂在竹篙上晾晒,做“鸟腊巴”。有一次,“鸟腊巴”多得挂满了三条长长的竹篙。当时我真佩服他的手艺,认为他有本事。如今看来,那是破坏生态环境,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今年初夏我又一次遇见“鸟王”,其时他已是耄耋之年,面对鸟雀渐稀、冷清寂寞的田野,他目光呆钝,怅然若失,总觉得有“鸟鬼”向他追魂,常常流露出愧疚与忧伤。
前几天到合浦县山口红树林保护区,从中午守候到黄昏,忽然看见一群一群的鸟儿从远处飞来,有的飞落海滩上正开着红花、挂着“榄吊”的木榄树梢,有的飞落海滩与菜地交界处的海漆树、海芒果树、水黄皮树丛中,或栖息枝头,或跳跃飞蹿,或叮吃花果,喧闹不已。细听其叫声,“滴皎,滴皎”,“葛滴葛滴皎”,“葛滴皎葛滴皎”,声腔共鸣,清脆悦耳。我低头猫腰走上前去,打算拍几张靓照,岂料它们没等我靠近,也不预告一下,便扑碌碌碌地飞走了。飞到海岸边一棵光秃秃的苦楝树上空,仿佛事先约定好了,盘旋了一阵,便陆陆续续降落枝头上。我数了数,有两三百只。远远望去,有如一幅群鸟剪影图。用望远镜头观看,分明看到了它们的“黑帽子”、“红屁股”。可以肯定,它们就是“丁鸡郎”。如此多的“丁鸡郎”同栖一树,其他地方已是很难见到了。
游人差不多走光了,一位中年男子还逗留在红树林潮沟间的浮桥上。我上前和他闲聊,他说他是保护区附近村子的村民,姓李。说着指了指海堤后面山林里的几幢房子,说他就住在那里。我问他刚才看见的鸟叫什么鸟,他说叫“红屁股”。
其实“丁鸡郎”与“红屁股”指的是同一种鸟,只是各地的叫法不同而已。我们于是聊起了“丁鸡郎”(“红屁股”)的话题。他说,“红屁股”爱在红树林里营巢。这是一种很适合饲养观赏的鸟类。有时台风过后,走进红树林里,会拾到一些被刮落海滩的鸟巢、鸟蛋和幼鸟。将幼鸟带回家,虽然还未开眼,但会张嘴等人喂食。幼时喂红薯、玉米、米饭等物,长大了还可喂蚱蜢、蟋蟀等虫子。养熟后,让其飞上树梢,会引来成群的“红屁股”与其同乐。这便是鸟主人最开心的时刻了。“红屁股”还有一种洁癖,每天傍晚都要跳进清水盘里洗澡。梳洗完毕,抖干水滴,一身光鲜的羽毛,愈加讨人喜爱。如今村民养“红屁股”完全是图个好玩,养大了,将其放生,让其重返红树林,据说这才是养鸟人的最高境界。
后来查阅资料,得知“丁鸡郎”、“红屁股”的学名叫红耳鹎(又名红颊鹎)。有的只有黑帽子、白脖子、红屁股,没有红耳朵与白面颊,这叫白喉红臀鹎。雀形目,鹎科,鹎属,为留鸟。尼泊尔、不丹、印度及东南亚诸国广有分布,在我国主要分布于云南、贵州、广西、广东、香港等热带和亚热带地区。四五十年前这种鸟还较为常见,如今由于人口剧增、森林锐减,滥用化肥农药,其数量已日渐减少。国家林业局已于2000年将其列入《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希望人们不要捕猎它们,不要干扰它们的正常生活,让其休养生息,种群得以恢复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