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治平
蟹全称螃蟹,甲壳纲,十足目,方蟹科,遍布所有的海洋、河流、湖泊。蟹有4000多种,小者如豆,大者似钵。蟹的眼睛长在短柄上,故名柄眼。其眼球像两粒紫黑的珍珠,由短柄撑着,从头部伸出,呈外八字形,就像两根火柴斜插在甲壳上。蟹有足肢5对,前头那对叫螯,一大一小,末端有钳,是防卫和捕食的工具;中间3对末端似尖锥,微弯,主要功能是行走;后尾那对像船桨,稍有动静,就不停地张合。走起路来,横向爬行,3对步足撑起身子,前面3只往后勾,后面3只往前推,就像踩高跷的样子。
只要你到银滩、金滩、大平坡等海滩,就会看到无数筷子头那么大的小蟹,横着身子,在潮湿的沙地上飞跑。还没等你靠近,便倏忽间钻进身边的小洞,没了踪影。其爬行的痕迹,以及一颗颗绿豆大小的沙团儿,纵横交错,星星点点,就像宽阔无边的地图铺展于海天之间。询问渔民,得知这些小蟹叫“沙马”。想不到这小小的蟹儿,竟能绘制出如此浩大的杰作。
倘若你有兴趣,还可穿上胶靴,或是拖着塑料凉鞋,钻进退潮后的红树林里。走着走着,你肯定会与成群的蟹儿不期而遇。这些蟹儿比“沙马”大,有橘红的,有橙黄的,有灰黑的,有黑中泛蓝的,有红黑相间的,小者似铜钱,大者像火柴盒,也不知是蟹苗,还是再也长不大了的?或横着身子爬行,或藏于石缝吹泡泡,或竖起柄眼窥探四周,或举起螯钳耀武扬威。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神态各异,静观这些小精灵的表演,不时会让你会心一笑。
有一次我穿出数千亩红树林,走到外面那坦荡无垠的沙滩上。走到沙滩与海水相接处,掉转头往回走,忽见眼前的沙滩,密密麻麻铺满了白色光点,活像布满了沙滩的贝壳和玉石。走近前去,贝壳、玉石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沙滩又恢复原样,空无一物,浩瀚无边。再往前走,面前又出现大片大片的贝壳、玉石。莫非看花了眼?还是遇见海市蜃楼?当这些贝壳、玉石再度出现,我猛跑一阵,冲刺上前,终于弄清了,这些疑似贝壳、玉石的物件竟然是蟹——灰白色,蛋壳大小,行动飞快,还没等我缓过神来,便钻进了沙洞中,像一群白色精灵,又像一阵白烟、一阵轻风。后来有人告诉我,这种蟹叫“沙蟹”。若疾速上前,用扫把猛扫,它们就会晕头转向,找不到沙洞,束手就擒。
上面所说的蟹,个子太小,行踪诡异,中看不中吃。有些蟹则是人间美味,膏腴无比。最有名的当数大闸蟹。此君以阳澄湖一带的为佳,论只出售,价格昂贵,二三两重的一只近百元。要说吃蟹,最讲究、最精细的是上海人。据说上海人吃蟹有一套专用工具,钳锥钩镊,应有尽有。某“呵拉”坐火车,随身带了一两只蟹、一套蟹具,一开车就坐在小茶几前开吃,夹壳剔肉舀膏吸髓,慢斟细嚼,从上海吃到武汉,还剩半只没吃完。
然而大闸蟹个头较小,吃起来“不够喉”。相比之下,我更偏爱盛产于北部湾的花蟹和青蟹。
花蟹有好多种,其主要标志是背甲的颜色与花纹。有的背甲浅青,间以白色花纹,螯足散布白色斑点;有的背甲花纹黑褐与粉红相间(这种蟹又称红蟹);有的背甲灰褐,体色较深,花纹不大明显。北部湾沿海以花蟹为多,价钱相对便宜。
青蟹个头比花蟹大,肉也比花蟹多。浑身青黑,螯下部橙黄。两只大螯粗如胡萝卜。螯钳内侧有齿,张开时,颇有些气势汹汹。背甲略拱,有凹凸,外缘月弧形,有齿。柄眼不时抖动,持物欲触其眼球,柄眼会立即倒下,平贴眼窝,隐藏于甲壳内。向其靠近或击其背甲,即刻竖起最大那只螯,张开螯钳向冒犯者示威,张狂蛮横,不可一世。
中国人吃蟹讲究一种诗意,一种美感,常将吃蟹、赏桂、咏菊相提并论。吃蟹甚至成了一种文化现象。《红楼梦》第三十八回有关吃蟹的描写堪称佼佼者。凤姐爱吃蟹黄,吩咐“多倒些姜醋”;平儿抹了凤姐“一脸的螃蟹黄子”;黛玉独不敢多吃,“只吃了一点儿夹子肉”。而后咏菊,末了又要来热蟹,持螯赏桂作诗。宝玉的“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黛玉的“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宝钗的“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均为食蟹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