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湾生态笔记之荔枝

　　● 徐治平 文/图

　　荔枝是色彩与甜蜜的凝结。世上的水果，哪一种的色彩比得荔枝艳丽、凝重、纯正？哪一种的果肉比得荔枝晶莹、圆润、甜美？

　　荔枝是美人与爱情的象征。说起荔枝，总会使人想到杨妃；说起杨妃，总会使人想到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杨贵妃与唐明皇的爱情故事，给荔枝平添了许多传奇色彩。

　　荔枝给我的童年带来过许多欢乐。那时我知道荔枝木质坚硬，最适宜做陀螺。偷偷进荔园砍下一丫，留取一截，削成陀螺，下端嵌入铁钉，将其缠上细绳，用力一甩，坠落地上，就会呼呼地飞转不停。此时，小伙伴手持另一陀螺，同样缠上细绳，半甩半砸，让钉头击在旋转的陀螺背上。这叫“斗陀螺”。用荔枝木做的陀螺，背上几乎不留痕迹；若是其他木头做的，就会留下深深的钉痕。隔壁的六公养有一箱蜜蜂，春分前后，荔枝花开，成群的蜂儿在浅绿色的花丛中嘤嘤嗡嗡飞舞。酿成蜂蜜，六公给每个小屁孩分一小勺，尝之，香甜无比，难怪荔枝蜜有“蜜中之王”的赞誉。立夏过后，荔枝陆续成熟，树上缀满绿的、红的、红绿交错的果实，望一眼，就馋得直吞口水。有时得到几颗荔枝，舍不得立即吃掉，总是玩赏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剥去外皮，留下里面的“衣”（内皮），剥离出来，向其吹气，捏成气球状，以之撞击自己的额头，就会发出“拍拍”的脆响。吃了果肉，剩下那颗核，矩圆形，褐红色，尾端呈圆锥状，将其切成两截，往尾端剖面插上小木棍，然后捏住小棍儿，轻轻一旋，放于掌心，那果核儿就会像陀螺一般飞旋起来。其时掌心痒丝丝的，甚是好玩。

　　后来年年吃荔枝，却不大在意其间的丰富内涵。最近经深入了解，方知荔枝又名离枝、荔支，双子植物纲、无患子目、无患子科、荔枝属，常绿乔木。原产中国，已有两千多年种植历史。唐人郑谷叹其“晓夺红霞色，晴欺瘴日威”，意谓荔枝颜色之鲜艳赛过早上的红霞，晴日里其气势可压倒瘴气的淫威；徐夤称赞“南国百果荔支先”，认为荔枝是南国百果中位居第一的极品，“灵鸦啄破琼津滴，宝器盛来蚌腹圆”，形容其果汁鲜美如琼浆，果肉圆润如蚌肉。宋人范成大诗云“甘露凝成一颗冰，露秾冰厚更芳馨”，说荔枝的果肉纯厚晶莹，香气馥郁，好比甘露凝成的冰丸；苏轼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更是写出了荔枝的诱人，达到了极致。

　　当今最古老的一棵荔枝树在钦州市灵山县新圩镇邓家村。树干腰围6米许，树高15米，为“灵山香荔”之母树。据我国著名生物学家蒲蛰龙教授测定，此树已有1500多年树龄。至今依然浓荫如盖，硕果累累，2007年挂果多达1000多公斤，当年灵山荔枝节期间，此树荔枝拍出了17.8万元高价，平均每颗荔枝价值100多元。1996年，灵山县被中国特产之乡命名宣传活动组委会命名为“中国荔枝之乡”。灵山荔枝的品种多达35种，其中最著名的有三月红、白糖罂、妃子笑、黑叶、香荔、桂味、糯米糍等。

　　今年5月底，我进入一个荔枝园。园内荔枝树遍布山坡，拥有荔枝的多个品种。其时白糖罂已近尾声，树上残留几颗，红中带褐，果形较圆，中等个儿，摘一颗尝之，纯甜，真个像装了一罂儿白糖。妃子笑刚刚成熟，果皮翠绿，鳞斑较尖凸，果蒂处透出些许淡红，核小，果肉甜脆带点微酸。园中以黑叶为多，正好熟透，其颜色红艳，鳞斑平滑，满园丹荔悬挂枝头，一颗颗红得沉稳凝重，有如缀满树梢的红宝石。果农或爬上木梯，或攀上高枝，将一挂挂荔枝连枝带叶拗下，而后装箱外运。我等游客徘徊园中，禁不住色彩与味蕾的诱惑，摘下一颗又一颗，剥皮，啖肉，甜美无比。桂味将近成熟，果皮绿中带红，个头介于妃子笑和黑叶之间。有人说最好吃的荔枝是桂味，其价格比黑叶贵一倍，摘而尝之，果真肉厚核小，香甜之极，吃了二三十颗，核儿还装不满一个火柴盒。糯米糍尚未成熟，个儿与妃子笑差不多，浅绿色，鳞斑较明显，据说成熟时深红色，可惜我还没有看到。

　　若论名气、身价，最显赫、最昂贵的荔枝当属广东增城的挂绿。该市西园有一棵荔枝树，已有400多年树龄。其果红中带紫，果蒂处有一绿豆大小的果粒，蒂两侧果肩凸起，带小果粒一侧略高，谓之龙头，另一侧略小，称之凤尾。尤为奇特的是自果蒂至果尖有一条绿线缠绕，故得名“挂绿”。据《广东新语》所载，挂绿“爽脆如梨，浆液不见，去壳怀之，三日不变”， 为荔枝中的仙品。2001年首次拍卖，一颗挂绿拍得5.5万元，次年再度拍卖，最贵的一颗拍出了55.5万元天价，10颗挂绿成交金额131.5万元，平均每颗13万多元。

　　“西园挂绿”如此名贵，普通百姓岂能消受得起？乡间荔园的各种荔枝，才是寻常人家的美味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