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自己是个市井之人,即便出差,也常常踩双人字拖扮熟人,穿街走巷去菜市凑热闹,那里算是最接地气了吧。
老挝的琅勃拉邦旧王宫墙外就是一个菜市场,王族尚且不抗拒柴米油盐,我等平民又装什么清高呢?兴致勃勃地钻进市场,有很奇怪的蓝壳果子,剥开来是橙黄色的果肉,也没什么特别味道;有河里水草捞出晒干之后洒了芝麻、花生碎便成了最受当地人欢迎的零食;有一束束扎好礼佛的鲜花,旁边就是卖大牛蹄子的,整一个,连毛都没除的哦!还有烤鸡,鸡屁股里塞进香茅草叶;糯米饭是装在小塑料袋里的……一路好奇地问,小贩们也很开心地让我这个外乡人尝尝这个吃吃那个,我很赚吧?
威尼斯里亚尔托桥附近的鱼市场有600多年历史了,去鱼市要赶早。于是我和同伴早上6点起床,搭船去,当阳光把威尼斯染成金色的时候,市场上已经开始忙碌了。意大利人真是爱美,不论是鱼鲜还是水果都摆放得艺术品似的,色彩跳跃,整齐有趣,有一种鱼的鳃是鲜红的,摊主就全部把鳃翻出来,让鱼儿们头顶着头,银色的鱼儿花朵般盛开,说到花,顺手就可以在对面捎上一束鸢尾回家,这一天才是最美的开始。去市场的路上,看这个城市一点点醒来,一家家小店开始忙碌,搭船去工作的人们消失在一条条神秘的巷子里,偶尔他们会停下来,在街角的咖啡馆站着喝一杯Espresso,10月底的天气,手都快冻僵了,戴手套还不行,要来一杯咖啡暖暖,早晨的威尼斯空气中全是这温暖的味道。
在拉萨的夜市,吃烤土豆片,才发现摊主同是贵州人,真难得,不知不觉聊了好久,直到我差点被土豆撑爆肚子。第二天再去,人家大老远就看见我,兴高采烈地挥手,不知为什么,突然泪都快涌出来了。
每年6月,初夏时节,我最想念的是家乡的栀子花,今年得偿所愿,小住了10天。每天睡到自然醒,起床梳洗之后走路去菜市,吃一碗老七肠旺面,隔壁是卖糯米饭的阿姨在忙,刚出锅的哨子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了,脆哨是粉面的好搭档,软哨最合适炒青菜,我最爱脆哨,小时候家穷,买了肥猪肉来熬油,剩下的油渣就是贵州人离不开的哨子,既是零食又是肉啊。一场雨后,各种菌子和野菜也都冒出来了,农民们每天就一根扁担两个浅筐,估摸着一天正好卖完搭上公交车就能回家吃晚饭。一路上,都有卖单瓣栀子,小的五元三把,大的十元一把,随你自己挑。我总是五元买三把,回到酒店把杯子洗了,插上花,窗前、床前,甚至洗手间的镜前也会放一束。晚上,伴着淡淡的香,我又开始琢磨着明天是要去吃羊肉粉呢还是土豆饼比较爽呢……我总觉得一个陌生的地方,真正生活的细节其实都在菜市场里,而不在那些精美的咖啡馆和景点里。曾经的细节只能在博物馆里找寻,那已经是历史,而始终鲜活的,就在我们身边,在一饭一蔬里。
哪怕现在的城市,去菜市场里挑一斤毛豆,配点八角花椒辣椒,煮一碗出来,配点酒,那也正是夏天该有的享受。呵呵,像我这样普通人的旅行,烟火气就是这么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