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圩阻击战,湘江战役著名的三场阻击战之一。规模上、仅次于脚山铺阻击战,为湘江战役第二大战斗;从后果上说,新圩阻击战导致红军后续部队损失惨重,是湘江战役后果最严重的一场战斗。
新圩,位于广西灌阳县西北部,南距县城15公里,北距红军西进路线最近点大桥村古岭头5公里,古岭头是红军前往渡口的必经之地。新圩以北一直到湘江岸边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新圩往南至马渡桥长约10公里的公路两侧丘陵连绵,草木丛生,可以建立阻击阵地。为了防止灌阳县城方向的桂军北上切断红军西进通道,中革军委命令红三军团五师从新圩南下,占领马渡桥,将桂军阻挡在新圩以南。
红三军团第五师师长李天佑上将、政委钟赤兵中将率十四、十五团和军委炮兵营3900余人于1934年11月27日下午16时左右抢在桂军前面赶到新圩,占领了新圩至灌阳公路两边的山头,并派出部队沿公路向南面的马渡桥推进。当天下午,红五师先头部队与桂军侦察连遭遇,红军主动出击,将桂军侦察连击退,并沿公路向南追击至枫树脚附近,因前方的马渡桥已经被桂军占领,便在枫树脚周围的山头构筑工事。李天佑得到报告后,决定将阻击阵地设置在从新圩向南至排埠江村长约8公里的公路两侧山头上,这段防线南距灌阳县城7公里,北距红军向湘江前进的通道最近点大桥村5公里。红五师的第一道阵地设在枫树脚附近,以公路为界,将部队分成左右两翼,互相配合形成交叉火力。红十五团布置在公路的左侧;红十四团布置在公路的右侧;师指挥所设在距第一道阻击阵地一二里的杨柳井;临时调配的军委“红星”炮兵营,部署在指挥所附近左侧的山地上。
在国民党方面,桂军部署于新圩方向的有7个团,以第15军军长夏威为指挥官。时任桂系15军参谋长的蓝香山回忆说,桂系估计中央红军5日可以通过完毕,湘江战役前,白崇禧授意夏威在灌阳召集15军的三个师长黄镇国、王赞斌、韦云淞开会,讨论两个截击方案:第一案,于红军通过第4日夜,15军三个师全部展开,截击红军大尾;第二案,于红军通过第5日夜,截击红军小尾。44师师长王赞斌主张第一案,45师师长韦云淞主张第二案,43师师长黄镇国未表态。夏威取第一案,打电话请示白崇禧。第7军军长廖磊先接电话,他主张保存实力,防止蒋介石图桂,反对第一案。白崇禧说:“在新圩用一个师打红这后尾就得。”于是,在27日晚以44师莫德宏团在新圩展开,与红军接触。
桂军前锋于11月27日下午抢在红军之前占领枫树脚南面的马渡桥,但因红军在枫树脚附近建立了阻击阵地,桂军在占据马渡桥后无法继续向前推进,便把狮子山、瘦马岐、张家岭一线作为前沿阵地进行布防。桂军与红军的前沿阵地相距约1000米,中间为水田、早地和小村落,双方都可以看到对方的阵地。
28日拂晓时分,桂军44师在机枪、重炮、迫击炮掩护下,向红五师前沿阵地发起进攻。红五师沉着应战,以密集火力封锁公路,大量杀伤敌人,“红星”炮兵营也开炮支援。桂军正面进攻受阻,遂于下午16时,派出一部兵力沿红军左侧的瘦马岐等几个山头迂回到红军前沿阵地的钟山、水口山一带。红军腹背受敌,损失很大,前沿阵地有的山头一个排打得只剩下一名战士。红五师被迫退守第二道防线。当晚,红军后撤至杨柳井两侧的山头平头岭和尖背岭一线,连夜赶筑工事,准备新的战斗。平头岭和尖背岭是公路两侧的最高山峰,红十五团防守公路左侧的平头岭,红十四团防守公路右侧的尖背岭,两个阵地互为犄角。
29日,桂军第24师及45师134团投入战斗,战斗更加激烈。桂军先是以空军第一队6架飞机低空轰炸、扫射,继而大炮轰击,接着以步兵轮番冲击。到中午时分,桂军正面与侧后迂回相结合的进攻,已经把红军坚守的许多山头逼到了绝境。红军与桂军展开了白刃战,反复争夺山头,但终因力量悬殊,红五师伤亡惨重。十四团政治委员负伤;十五团团长白志文(少将)、政委罗元发(中将)负伤,三名营长中有两名牺牲,全团伤亡五百余人。前沿的几个小山头相继丢失,第二道防线眼看就要被突破。红五师师长李天佑与政委钟赤兵交换了一下意见,命令师参谋长胡震到前线接替白志文指挥红十五团,并电话命令红十四团团长黄冕昌收缩防线,把团指挥所转移到师指挥所位置。这时桂军机枪、炮火已经打到师指挥所旁边来了,师指挥所准备转移。结果,未等师指挥所转移,李天佑便接到了师参谋长胡震牺牲的消息。李天佑刚刚到达新指挥所位置,又接到了红十四团团长黄冕昌牺牲的报告。
红十四团防守的尖背岭和红十五军团防守的平头岭相继失守。红军交替掩护,且战且退,在板桥铺附近的虎形山构筑数层工事,集中兵力死守。
30日凌晨,红五师接到紧急驰援红四师光华埔阵地的命令,新圩阵地交红六师十八团接防。由于十八团未能及时赶到,红五师被迫继续与桂军苦战。红十五团政委罗元发回忆说:“全团干部战士伤亡过半……有的连队只剩下十几个人,战士们仍坚守着阵地。营长负伤连长主动代理,连长伤亡排长代理,阵地却一直坚如磐石,矗立在敌人面前。”
血战至中午,桂军见拿不下虎形山,便以重兵迂回左侧高山,向红军压过来,同时出动多架飞机对虎形包狂轰滥炸。红军拼死抵挡一阵后,被迫撤出阵地,退守新圩附近的楠木山和炮楼山一线。
30日下午15时红十八团赶到新圩,红五师于16时移交防务,迅速赶到界首东南的渠口,与红十三团汇合,从界首过江。
红五师,这个彭德怀的主力师撤下来的时候,师参谋长、十四团团长、副团长及团参谋长、政治部主任牺牲,十五团团长、十五团政委和十四团政委负重伤,营以下干部大部牺牲。全师战斗之前有三千多人,下来的时候连伤兵也只剩下千余人。《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团史》中说:“红十四、十五团浴血奋战三昼夜,伤亡2000多人”。1934年12月2日,军委电台的一份敌情通报中提到:“我三军团第五师此次战役损失甚大,……十三、十四两团,现仅有六百余,十五团尚有四五百人……”。过江以后,红五师缩编为一个团。
据当地老人回忆,在杨柳井附近的红五师阵地,数以百计的红军死在战壕里,杨柳井居民何小妹回忆说:“战壕沟成了杀人沟,死了的几百红军战士,没有办法掩埋,就直接把土拉下来,把尸体掩埋掉。”
红五师临时战地救护所设在新圩乡下立湾村的祠堂里,红五师撤出新圩时,下立湾祠堂里的一百多名重伤员来不及转移,国民党民团和当地的土豪劣绅纠集一帮流氓地痞,用麻绳将红军伤员手脚捆绑在一起,用木杠穿着一个一个抬到村边,扔到井里。这口井,是上窄下宽的溶洞,洞底有暗河,当地群众称之为“酒海井”,一百多名红军重伤员全部被扔到里面。当地群众说,几天后井洞里还传出红军战士的呻吟声。
红五师撤离后,新圩方向的阻击任务由红三军团六师十八团接防。红十八团在新圩接防后,仓促在新圩南面楠木山村附近的炮楼山一带进行布防,其中以两个营扼守楠木山村附近之炮楼山,一个营布防于陈家背。桂军以一部绕过红十八团向北追击,一部留在楠木山村围攻红十八团。
12月1日拂晓,桂军对红十八团楠木山阵地发起猛攻,红十八团伤亡惨重。为避免部队被桂军吃掉,红十八团炮楼山防守部队被迫后撤,向在陈家背布防的那个营靠拢。桂军紧紧咬住十八团不放,在十八团撤退后迅速占领炮楼山,并一路跟踪追击。红十八团的两个营刚撤到陈家背,桂军便追了过来。战至中午,红十八团一部被分割包围于陈家背,一部在团长曾春鉴、政委吴子雄率领下突围而出,边打边撤,向湘江岸边转移,最后被桂军分割包围于全州古岭头一带。红十八团两千多将士大部分壮烈牺牲,只有少数战士突破重围,但又在随后的地方民团的围剿中惨遭杀害,只有为数不多的战士隐姓埋名,流落民间。
关于楠木村战斗的惨烈,楠木村1916年出生的易炳宣老人回忆说:“桂军是从马渡河打过来。从村后向红军打来,红军叫我们不要出门,他们就在炮楼山和桂军打了起来。那仗打的啊,子弹从好远的地方都打到我家的楼板上,有的还穿进墙来。……打了两天两夜,枪声慢慢稀了,我看见桂军密密麻麻从炮楼山那边开了过来,也没进村,就往新圩那边追过去了。我是躲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到的。桂军走了以后,我们村上的人过了两天才敢到那边山上去看,山坡上到处是尸体,尽是些十几二十岁的红军啊!太多了,村上的人埋不过来了,只好把尸体推到战壕里,又把土盖上。”
有人讲,中革军委命令红十八团,以一团之力阻挡从灌阳北上的桂军7个团,本身便是一个失误。其实不然,中革军委并没有指望十八团能以一团敌七团,他们只是在红五师已经无力支撑的情况,作为一个应急措施,让十八团暂时抵挡一阵,等候红五军团三十四师来接防。
1934年11月29日下午15时,中革军委便电令红三十四师:“三十日晨应接替六师在枫树脚、泡江以北的部队,主力应控制于枫树脚,顽强保持上述地域以抗击灌阳之敌”。但实际上,此时新圩红枫树脚阵地已经失守,三军团部队已经退到了6里外的板桥铺以北,军委没有命令三十四师到板桥以北接防,致使三十四师孤军深入,被桂军切断了通往江边的一切道路,最后全军覆没。
由于新圩失守,红十八团全军覆没,红三十四师没能按计划接防,从11月30日起,灌阳方向的桂军蜂拥北上,其中桂军44师经新圩西北方向的石塘圩向湘江麻子渡、界首方向追击,24师由文市西侧向北追击,134团留在灌阳县境。12月1日晨,覃联芳24师到达新圩东北方向的文市附近,与尾随红军的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纵队的先头部队相遇。24师向国民党中央军发起突然袭击,将其先头一部约一个连缴械。周浑元知是桂军有意造成事故,不再向西追击红军,率队向北,经全州、黄沙河,向东安、武冈方面前进,前往湘西南继续堵截红军。原来计划由湘南出桂北之黄沙河向全州前进的薛岳部,得到消息后,也折回湖南东安,不再向广西前进。覃联芳24师见中央军不再进入广西,便率部调过头来向西追击红军。中央红军大量未来得及过江的部队,被桂军44师和24师切断、冲散,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