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的哥”是新加坡一道风景

综合编译 袁 野

罗伊·李（音译）在红绿灯前把车停下时，经常从旁边的司机那里收获好奇的目光，因为他穿着全套的个人防护设备。口罩、护目镜、黄色外袍和医用手套，李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我只会冲着他们微笑和挥手。”李笑着对新加坡亚洲新闻台（CNA）说，“他们可能看不到我笑，但也许能看到我的眉毛。”

500多名新加坡“的哥”成为志愿者

自3月底以来，39岁的李一直担任GrabResponse司机。这是新加坡网约车平台Grab推出的非紧急运输服务，专门负责新冠肺炎疑似病例就医的接送工作。

李告诉CNA，在这一个半月里，他已经接送“特殊乘客”45次，包括正在居家隔离期内的人、刚从海外返回新加坡的人，以及外国务工者。他和54岁的王冷鹏（音译）都是第一批自愿加入GrabResponse服务的司机。

这绝对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

王冷鹏的第一个接送服务对象，是一位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孩子。他记得，那位母亲一路上都在喃喃低语，不知是在对他、对孩子们，还是对自己说话：“如果他们病毒检测呈阳性，会发生什么？”

“除了送他们到医院，我做不了更多……（乘客们）下车时，我只能说，‘别担心，保重’。我说，‘我会为你祈祷’。”王冷鹏对CNA回忆道。

“我很同情他们。新冠肺炎影响了太多人的生活。”他说，“这令我有些难过。”

据新加坡《海峡时报》报道，GrabResponse服务于3月底开始试点，是该国卫生部计划的一部分。出租车和网约车的司机们被动员起来，将疑似感染新冠病毒但情况稳定的人送往医院。该国卫生部对《海峡时报》表示，这是为了弥补救护车数量的不足。

除了Grab，其他几家网约车运营商也在被动员之列。加入该计划的车辆被划归该国卫生部指挥，由救护车服务中心直接调度，不再接受普通乘客的预订。《海峡时报》称，共有500多名训练有素的出租车、网约车司机自愿报名加入该计划，截至5月15日，他们已完成1300多次“特殊使命”。

CNA报道称，投入“实战”前，志愿司机们都参加了由新加坡民防部队组织的4个小时医疗和安全规程培训。每次出发前，司机们都需穿戴好个人防护设备；每次载客完毕，都要对全车进行消毒。

“志愿的哥”的一天这样度过

每周，李要工作6天，早上8点开始出车，每天工作8个小时。CNA报道称，实际上，李的一天开始得更早，他要先赶到公司取车，然后开始工作。李告诉CNA，过去他可以把公司的车开回家，现在不行——除了运送新冠肺炎疑似病例，GrabResponse司机不得因其他任何用途使用这些车。

出车后，李把车开到指定的待命区，然后打开司机版Grab应用程序，等待指挥中心来电。接到任务后，他按照标准程序仔细穿戴好个人防护装备：首先是戴口罩，然后穿好外袍，最后戴上手套和护目镜。

“我花了点儿时间才适应这套流程。”李对CNA说，“从第二周开始，我就轻车熟路了。”

起初，司机们扎堆儿待命，以便帮助彼此穿戴防护装备。“谁出车了，其他人就会为他或她送上祝福，提醒他们注意安全。”李说，“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互相鼓劲儿。”

接到乘客之前，司机在路上有很多事要做：与乘客联系，确认他们的身份，并确保他们戴好口罩。如果乘客没有口罩，司机会提供。

将乘客送到目的地后，王冷鹏把车开进医院的净化区，为车辆消毒。

“我们用消毒液清洁座椅、把手、安全带。实际上，脱下防护服之前，我们得清理整辆车。”他告诉CNA，用过的防护服必须被收进一只袋子，丢弃到专门的生物危害垃圾箱中。

完成一次这样的“特殊使命”，平均需要1 个小时。在这之后，司机们会返回待命区，等待指挥中心的下一次呼叫。

“全副武装”的司机引人注目

起初， 看到GrabResponse司机时，乘客和医院的工作人员总是很惊讶。

这并不奇怪。CNA 报道称，除了贴在挡风玻璃上的特殊标志证明他们是在为卫生部服务，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们与路上的普通出租车区分开。

“起初，当我到医院接病人时，护士会走出来说：‘不，不，不要出租车！’”李笑着对CNA 回忆道，“我必须向他们解释，卫生部委托我来接送病人。”

护士和乘客们总是满脸诧异，他们等的是救护车，而且本以为要等很久。

“医生和护士告诉乘客，肯定得等1 个小时。所以当我15分钟后打电话说‘ 我到了’时， 他们还坐在里面喝咖啡呢。”李说，有时他会提前打电话通知乘客，来接人的是一辆绿色出租车，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就习惯了。

“有一次，我必须在一天之内从国家传染病中心接5 位病人。” 李告诉CNA，“ 几趟下来，那里的护士说，‘哦，又是你’。”

这些“全副武装”的司机总是成为马路上的人们目光的焦点。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设备开车很有挑战性，尤其是在新加坡炎热的气候下。

“前15 分钟还行，然后你就开始冒汗，护目镜起雾，注意力很难集中。”李说，有乘客时司机必须将车窗摇下，以保证空气流通，吹进来的热风让人“感觉像在一口高压锅里”。

“我向医务工作者献上全部的敬意。”李告诉CNA，“我只需要忍受个把小时，完成工作后就可以待在车里吹空调，他们却要整日穿着防护装备奔波辛劳。”

接送乘客的过程中，司机们总能感受到一种情绪。“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焦虑。” 王冷鹏说，“他们不与我交谈，但会给家人打电话，我能感受到那种忐忑。”

“特殊乘客”正在减少

李从2015 年开始为Grab 公司工作， 报名参加GrabResponse之前，他“没有三思而后行”。“这么多人失业了，好在我还有一份工作。”他对CNA说，“我觉得自己在帮助所有医务人员和救护车司机减轻负担。他们可能需要应对更严重的病例。”

新冠肺炎疫情给新加坡的出租车行业造成了严重冲击，李和王冷鹏都受到了影响。王冷鹏告诉CNA，3 月他的载客量下降了约40% 。幸亏“ 的哥”拿固定薪水，所以他的收入仍然有平时的95%左右。

即便如此，王冷鹏的内心还是不免惶恐。他担心感染上新冠病毒，并传染给家人。

“就算我们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总归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王冷鹏坚持采取额外的防护措施。换班结束后，他再次对车辆进行消毒，回家前要给双手消毒，一到家先洗澡，换下来的衣服在洗涤剂里泡两个小时再洗。

这是忙碌而不同寻常的一个半月，李和王冷鹏不得不努力适应新的“日常”。不过，最近他们接到的呼叫开始减少了。

过去，李一周大约会接到10 到15 个呼叫电话，现在减少到了三四个。有一周，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接到。

在车里待命时，他只能刷手机消磨时间。除了上厕所、吃午饭或偶尔活动活动腿脚，李从不离开出租车。“这是另一种类型的疲”他说，时刻待命并不意味着轻松，“从整天跑个不停的累，变成了整天坐在车里什么都不能做，却得时刻保持警惕的累。”

但李知道，呼叫减少是好迹象，说明新冠肺炎病例数量正在减少。“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 我不必再当GrabResponse司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