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庞俊在校园里遇到曾经教过的学生,教导他们好好学习。
这几天,博白县沙河镇沙河一中内,庞俊一向清净的宿舍里,经常挤满了人。很多早已毕业的学生,请假、抽空从广州、深圳、桂林、南宁等地,相约赶来探望他。面对众星拱月般的“礼遇”,这个一向被认为严厉的男人,忽然变得异常拘谨温柔。
庞俊是沙河一中副校长,数学任课教师,14年前就患上肝病,但他从未因此请过一天病假。今年10月,他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却依然坚守讲台。得知庞俊的病情后,他的学生纷纷赶来看望,不少学生还商量好了,要去医院配型为庞老师捐肝脏,大家一起出手术费用。
患病14年 未请一天假
1986年,21岁的庞俊从玉林师范专科学校毕业。26年来,他先后在博白菱角镇山蕉小学、博白县菱角镇初中、沙河镇大石初中和沙河一中任教,桃李满天下。1998年,因为劳累过度,他得了慢性肝炎,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基层学校教师少,很难找到老师代课,庞俊不肯住院。他一次性开几个月的药,不舒服时就偷偷往嘴里塞几粒。
时间流逝,庞俊的病情越来越重,但因为他的坚强和低调,全校师生无人知晓他身患重病。“有时候庞老师上课会忽然停下来,示意我们自己看书,他却按着腰慢慢坐下,脸色很难看。”11月8日,沙河一中初三(6)班的李婷告诉记者,很多次下课时,庞老师都声音发抖,额头沁满了汗,前胸后背的衣服也都湿透了,只能一步一步往外挪。学生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笑笑解释说,他怕热,是热昏了头。
“我们都不知道他生病。”沙河一中副校长罗经纬记得,这么多年,庞俊总是精力充沛地投身工作。只不过,以前庞俊会和一些老师去打篮球,这几年,他不太打篮球了,人也逐渐消瘦。面对同事的关心,他幽默回应:“千金难买老来瘦,瘦点不容易生病。”
从教26年,生病14年,庞俊连教多届初中毕业班,从未请过一天病假。一拨拨毕业生像流水,从他身边经过,奔赴更加广阔美好的新世界;只有他始终如磐石,坚守三尺讲台,默默迎接下一批学生到来。
严师最慈爱 学生在心中
庞俊倒下了。今年10月7日,庞俊腹痛难忍,第一次向校长李奕华请假就医。李奕华去医院看望他时,惊讶地从医生口中得知:庞俊已是肝癌晚期,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只能按月计算。
李奕华安慰庞俊安心住院治疗,另外安排老师给庞俊的班级代课。但谁也没想到,庞俊随后就偷偷出了院。第二天,代课老师气呼呼来告状:“庞校长不让我上课。”话音刚落,庞俊闯进校长室:“我只是有点小病,不用停课!”经过众人反复劝说,庞俊终于勉强同意暂时停课养病。“但他一直强调,不想离开学校,哪怕只是来走走转转。”李奕华忽然别过脸去,红了眼圈。
庞俊并非糊涂到不知自己病情,但他太舍不得他的学生。这么多年,他始终把学生放在首位。一次,两名学生在校外打架,之后双方都回家搬救兵,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引发了大批人马要打群架。庞俊得知后,主动介入进行调解。有人悄悄劝他,调解费力不讨好,学生是在校外打架,这事他装作不知道就算了。“不管校内校外,学生的事我知道了就得管。”庞俊回答得很坚决。调解结果,双方握手言和。
2001年的一天,风雨交加,庞俊正在博白县城开会,听说放学时有学生在经过一座浮桥时落水。当时手机还未普及,联系不便。庞俊当即从博白赶回沙河镇,骑摩托车绕到河对岸,对放学必经浮桥的几十名学生逐个上门清点人数。大雨浇透他的衣服,肝部剧烈疼痛令他难以骑车,他弓着腰,推着摩托车,推几步,歇一下,艰难前行,直到确认所有学生安然无恙。
“不管学生家境贫富、成绩优劣、脾气好坏,他都严格要求,一视同仁。前几天我们去看他,4年没见面,但他一下就叫出了我们的名字。”庞俊的学生朱桂花说,有些同学曾经挨庞俊批评最凶,现在听说他病了却最伤心,“其实小孩子懂得好坏,分得清批评究竟是善意,还是苛责”。
帮扶新教师 “让奖”留新人
庞俊有一套独特的教学法,能把枯燥无味的数学课像评书般讲得生动有趣。“庞老师教的班级,都会让别的班级学生羡慕。”李婷说,庞俊上课幽默风趣,内容深入浅出,不少同学因此爱上数学。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庞俊一直无私地帮助新同事成长。“他很注意方法,从来不说你这样不对,总是很谦虚地说一起学习探讨。”李奕华说,今年上学期,学校组织教学公开课,一名新教师在教学重点上把握得不太到位,当时庞俊没说什么。过了几天,庞俊在教授同样课程时,客气地邀请那名教师“过来听听,提些意见”。几次听课后,新教师迅速掌握了教学诀窍。公开课多是同科目教师旁听,但每次庞俊上公开课,不少语文老师、英语老师也常来旁听,大家都说,他的教学方法可以举一反三,能让人学到新东西。
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庞俊多次被评为市县先进工作者,并被破格提拔为沙河一中副校长。但在庞俊家中,记者发现,他厚厚一叠证书多是2002年以前获得的。“好多次评奖非他莫属,可他每次都推辞,总说别的老师做得更好。”李奕华开始也有些不解,经过多次询问,庞俊终于透露了“让奖”真实原因。
“2002年,我评上了中学一级教师,我学历不高,这已经差不多到顶了。”庞俊说得特别朴实,“现在学校里进了新教师,他们学历高,愿意来乡镇中学不容易,我想把荣誉让给这些年轻的优秀教师,使他们更安心地留下来。”
师恩不图报 唯愿学生安
11月8日,记者见到庞俊时,他已瘦得形销骨立。虽然日夜遭受病痛折磨,庞俊却说他很快乐:“我生活快乐、工作快乐、天天快乐,生活质量很高。”庞俊说,他还有一笔很大的财富,“那就是我上千名学生。”
得知庞俊病重,学生们通过各种方式互相联络,相约回来看他,他的手机每天都能接到学生从天南海北打来的慰问电话,这让他觉得异常温暖。前段时间,庞俊到南宁做检查,上百名在南宁的学生得知后,先后去看他,把房间挤得满满的。“学生们这么热情,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我只能连夜‘逃’回沙河。”庞俊依然不改幽默。
庞俊月工资不到3000元,爱人多年前已下岗,收入菲薄,两个孩子正在上初中和高中。至今,全家人依然蜗居在学校的宿舍。病情公开后,学校想发动全体师生捐款,庞俊得知后,让家人把已经贴出来的倡议书悄悄揭掉。学生来看望他,总有人想留些钱,也被他婉言谢绝。
9日,庞俊听说有学生愿意为他捐肝,又笑了:“哎呀,不用不用!只要他们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就最开心。”他告诉记者,只要学校平安,学生安心学习,多学知识,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这就是他最大的人生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