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考虑购买俄罗斯低价原油：应对通胀压力，却忧外交平衡

  近日，印尼能源部长阿里芬·塔斯里夫表示，为控制国内燃料价格，印尼愿意从包括俄罗斯在内的“任何地方”购买低价石油。俄乌冲突对全球油价的冲击波及了印尼社会，而油价问题在印尼一直是敏感的社会议题，这迫使印尼政府在燃料采购上做出调整。

  据《外交官》杂志网站9月19日报道，几周前，印尼总统佐科就表态称，该国政府仍在考虑从俄罗斯购买低价石油。9月16日，阿里芬对媒体再次强调，印尼政府对购买来自任何国家的低价石油都持开放态度。不过，印尼政府还未做出购买俄罗斯石油的最终决定。

  “燃油补贴是印尼政府惯常行为，这不仅是经济问题，更是政治问题。俄乌冲突爆发以后，全球都面临能源危机，特别是油价高涨引起的通胀对社会的冲击比较大。”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对澎湃新闻分析说，“印尼前一段时间通过高燃油补贴政策来维持正常的通胀水平，但补贴占财政预算越来越高，印尼财政难以维持。”

  油价问题已引起抗议

  早在今年8月，印尼官员就向社会强调需要为燃油价格可能上涨做好准备。据路透社报道，至少到8月为止，印尼的能源补贴预算已经增加了两倍，一部分燃料价格和电价因此得以保持不变，通货膨胀由此得到控制。然而，印尼财政部称，补贴燃料的配额已接近用尽。

  在油价问题上，印尼政府显得左右为难。有经济学家批评了印尼政府今年增加补贴的决定，强调这将从具有更大经济影响的项目中抽走资金。批评者还说，受补贴和未受补贴的燃料之间的价格差距不断扩大，这刺激了印尼国内消费模式的转变和向邻国的走私，导致销售向受补贴燃料倾斜。

  据《外交官》9月19日报道，9月初，印尼政府终于决定削减燃料补贴，以减少国家面临的预算压力。没了补贴的汽油和柴油价格从每升51美分（约合人民币3.58元）跃升至67美分。报道称，这是2014年以来印尼油价首次上涨。

  “燃油价格的变动对印尼普通人的生活影响很大。在燃油上涨的影响下，基本物价也会跟着上涨。削减燃油补贴后，印尼政府也对极端贫困者提出了其他援助措施，维持社会平衡。”许利平说。根据印尼政府8月公布的数据，在食品价格高涨的情况下，该国当月通胀率为4.69%，连续第三个月高于中央银行制定的2%至4%的通胀率目标范围。

  《外交官》报道指出，在印尼，燃料等基本用品的价格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政治话题，政府长期以来保留着干预市场运作的权利，以确保基本用品的价格处于低位。过去一年，印尼政府对煤炭和棕榈油市场作出干预，防止电力和食用油的价格上涨。至于燃料补贴制度，该制度更持续了几十年，以确保印尼公众获得低价的柴油和汽油。

  印尼政府削减补贴的政策立即引起了舆论反弹。据新加坡《海峡时报》9月报道，9月初，至少有2000名印尼工人聚集在首都雅加达，就燃料补贴政策发起抗议。抗议者警告称，若印尼政府不采取行动，就要发起全国性的罢工。抗议者指责印尼的精英阶层躲在国会大楼里决定平民的命运，但不关心小老百姓的心声和想法。

  据《海峡时报》报道，抗议活动还从雅加达蔓延到泗水、棉兰、望加锡等主要城市，小型集会抗议活动频发。报道指出，燃油价格是印尼政治的“火药桶”。印尼政府因此为更大规模抗议或出现一事提起戒备。

  “印尼取消燃油补贴的政策引起了民众反弹，发生了多起示威游行。佐科政府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但国内的现实难题促使佐科政府做出削减补贴的决定。”察哈尔学会研究员、广西民族大学中国-东盟海上安全研究中心主任葛红亮告诉澎湃新闻。

  从俄采购是否可行？

  葛红亮认为，佐科政府迫切需要解决能源问题，为此势必要加强和俄罗斯、中东等地区的能源贸易往来，“今年印尼是二十国集团（G20）轮值主席国，在扩大能源供应多元化上是有优势的。”

  不过，印尼和俄罗斯的燃料贸易恐难顺风顺水。据路透社报道，美国有所谓规定，任何以高于七国集团（ G7）同意的上限价格购买俄罗斯原油的举动都可能导致美国的制裁。

  《澳大利亚经济评论》9月20日报道则引述印尼国企巨头——印尼国家石油公司（Pertamina ）前董事长阿里·苏马尔诺（Ari Soemarno）指出，印尼有限的炼油能力、高昂的运输和保险费用、货币汇率问题等因素都将抵消俄罗斯原油的廉价成本优势。阿里称，假使现在就大量进口俄罗斯原油，印尼国家石油公司可能难以完成加工程序。

  其实早在今年3月，印尼国家石油公司就曾考虑从俄罗斯购买原油，以应对全球油价上涨。然而，印尼政府一直对此保持谨慎。《外交官》刊文指出，印尼必须考虑到与俄罗斯交易石油可能会对其与西方国家关系造成的影响。

  “G7的所谓限价政策不能代表联合国，更不是什么国际标准。假使印尼真的购买了俄罗斯原油，遭到西方制裁的可能性很小。印尼和印度类似，在俄乌冲突中保持了中立立场，没有选边站。印度早前已和俄罗斯展开能源交易，也未遭到西方实质性的惩罚。对印度、印尼等国家来说，这都是出于本国利益的决定。”许利平说，“冬天马上要到了，很多国家需要能源。美西方国家制裁得过来吗？顶多以限价政策形成制约。”

  《外交官》指出，自今年2月24日俄乌冲突全面爆发以来，印尼采取了中立立场：印尼一方面谴责俄罗斯的行径，但另一方面不加入制裁俄罗斯的行列。

  虽然购入俄罗斯低价原油将为印尼国内带来利益，但购入俄罗斯能源也可能导致印尼与西方国家陷入关系紧张，印尼政府必须在二者之间权衡。葛红亮说：“其实，东盟国家一贯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经济、安全、贸易等多个层面，东盟国家都会寻求风险的对冲。因此东盟国家有和俄罗斯开展经贸往来的动力。”

  “美国近年来通过频繁派出高官访问东南亚来加强和这一地区国家的关系。对美国而言，若贸然因与俄往来就对东南亚国家采取任何措施，反而不利于拜登政府在东南亚推行其政策和战略。”葛红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