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开播时,总制片人白一骢晒出一张剧组的蛋糕照片,上面写着,“谁还能没个理想?”那晚,他跟导演杨磊通了个电话,两人对着手机泣不成声。
历经七年打磨,豆瓣评分从8.0涨到8.5,这部备受瞩目的科幻剧近日以高分收官。幽灵倒计时、三体游戏、红岸基地、古筝行动等名场面一一呈现,“有些地方直接从小说里抠出来的一样!”不少网友这样评价。
但用白一骢的话说,如果《三体》第一部是“摸着石头过河”,那接下来的创作可能就是“石头也没了、河也没了”。谈到对国产科幻影视未来的看法,他的答案是:“谨慎的乐观。”
七年造梦
2019年上海电影节,还在为找导演忙碌的白一骢遇上了同为《三体》粉的杨磊,向他发出邀约,“我觉得他一定会来的。”
对于《三体》这样的重磅IP,谁来拍、谁来编、谁来演一直备受关注。最初,团队想过寻找三位导演,一位拍悬疑向的2007年、一位拍技术向的三体游戏、一位资历深的导演拍红岸基地,但最后决定还是由一位导演整体完成。拍过《闯关东2》《红色》等优秀现实主义题材剧的导演杨磊,进入到了候选名单中。
作为总制片人,白一骢深知《三体》难拍,不仅要有特效基础、现实主义手法、还要一起吃苦,“老杨确实符合我们定调要求,大家可以有话直说,没有沟通成本,我们想法是一致的。”
彼时,灵河文化的《三体》编剧团队已经经历了几年的剧本创作,作为一部大热但是有门槛的科幻作品,要平衡原著粉和普通观众的感受十分不易,大家把所有能改编的方向都设计了一遍,前后推出二十几个改编方案,经过一轮轮筛选和讨论,决定还是回到原著本身。
“可能路人观众刚看会觉得有点晦涩,这就是当初选择带来的结果,但我们觉得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三体》这本书,尤其第一次拍摄的时候,一定要以原著为基准。”
至于演员们的选择,白一骢则坦言很幸运,基本上想找的演员都找到了,比如,饰演汪淼的张鲁一和叶文洁的王子文在试镜时都非常适合,而《三体》“铁粉”于和伟更是在很早之前就确定将出演史强。
在《三体》原著中,史强角色的原型是作者刘慈欣的一位朋友,“我们也挺担心刘老师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后来他表示非常认可于和伟的演绎,那天我还专门给老于发信息说:‘主很满意’,大家都很开心。”
“刘老师是非常平和的人,他到现场的时候跟我们聊聊天吃吃饭、喝两口,但不会对我们说你们要拍成什么样,他说你们尽力拍,我的创作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你们的创作。他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创作者,对创作者有很大的包容和尊重,非常感谢他。”白一骢感叹道。
用现实主义拍科幻
“要让庞大的想象力也变得真实可信。”在大家决定用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来拍摄科幻《三体》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是一场难度空前的挑战。
整个拍摄过程中,《三体》剧组曾辗转北京、天津、舟山、横店、杭州、黑河等地,除红岸基地和作战中心的内景是搭建外,其他外景均为实景拍摄,甚至去了北京正负电子对撞站、国家纳米科学中心拍摄,也是在那里拍摄的第一个剧组。
此外,《三体》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科学顾问”团队,剧组邀请到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北京大学、南京大学等相关专业的科学家,反复讨论科学仪器、论文数据、图表公式,“只要镜头扫到的地方,尽可能确保出现的公式是对的。”
据统计,《三体》视效制作部分历时两年多,最终呈现出CG制作时长200多分钟、纯CG镜头650个、总镜头数2000多个、CG角色290多位,包含11个大型场景,最终渲染帧数97900顿的超大制作,全程有300多位数字艺术家的参与付出。
其中,包含“脱水浸泡”“人列计算机”等名场面的三体游戏,也是剧中的重磅呈现。
白一骢介绍,这部分戏用了动作捕捉技术+CG的方式拍摄,后来大家商量,邀请一些业内知名的朋友来一起客串玩玩。于是,马东、侯鸿亮、郭靖宇、江南、唐家三少等多位业内资深人士先后参与了数据采集、动捕扫描,在《三体》里集体团建了一把。
而到了被许多观众称赞的古筝行动戏份,更是《三体》“经费在燃烧”的高光时刻。这段在成片里时长约25分钟左右的戏,主创们前后供筹备了近4个月,拍摄了将近30天。
原先,剧组打算去巴拿马实景拍摄,因疫情无法成行后,他们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寻找类似的河道,最终选择浙江仙居一片长2公里的草坪当“审判日号”残骸的拍摄地,之后又在浙江各地的河道、树林找到十几种类型的景做素材,通过实拍、特效、剪辑拼接在一起。
要让几百米的巨轮被纳米飞刃切割成碎片,这在以往的影视剧中找不到任何可借鉴的先例。经历了几次推倒重来后,他们选择将真的钢材压成片、建构成船的残骸形状,再经历挤压、焊接最终完成。
回顾整个拍摄经历,白一骢用“死磕”来形容,“我们在科幻这个领域,大家都是在开荒,没有过去的经验和帮助,只能我们自己慢慢趟。”
敬畏心和挑战必须存在
今年春天,《流浪地球2》《三体》的热播热映,点燃了许多观众对国产科幻影视未来的信心,对此,白一骢的态度是“谨慎的乐观”:有信心,但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差距。
“敬畏心和挑战必须存在。我们有决心有勇气去挑战,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因为制作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整个行业还是一个没有成体系的创作状态。”
比如拍出《阿凡达》系列的卡梅隆,每拍一部戏可以研究出一套拍法和体系。而国内在工业流程化方面仍有差距,一部科幻影视剧的成功经验,无法打包给下一个团队使用。
作为科幻迷,白一骢曾在这些年的公开发言中曾多次谈到,希望国内能多拍一些科幻作品,因为科幻题材是最有可能提升影视工业水平的产品。
在他印象里,国内第一部大规模使用特效制作的剧是《幻城》,当时有很多业内同行都前去学习观摩,这十几年间,国内涌现出大量优秀的特效公司,但类型作品的积累仍然太少。当作品积累越多,资产复用率提高,整个行业水平才能有所提高。
另一方面,过于强调情怀支撑,并不是影视工业化的表现。“很多观众没有看到差距,觉得你们那么苦,把这个事做下来了,包括我跟我们团队说,千万不要别人说厉害就沾沾自喜,自我麻痹是很可怕的。”
白一骢希望,未来能涌现更多元的科幻作品,观众们对这类题材能多一些宽容,他很期待接下来的《球状闪电》《火星孤儿》等影视剧,最好都能收获不错的播出效果,“只有大家都好起来了,这个行业才有希望。”
用七年时间,剧版《三体》在科幻剧里趟出了一条路,“我们目前精气神够了,但还是有非常痛苦和漫长的路要走,走完它,才知道最终的结果怎么样。”白一骢说。(记者 任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