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金山市政厅前的广场步行一个街区,就能抵达以脏、乱闻名的田德隆区。外地游客大多快步通过,避免眼神与聚集在路边的无家可归者交流。不过,与这些居无定所的人打交道,却是德西瑞·瓦埃索的日常。
8月18日,慈善机构救世军组织的项目经理瓦埃索与几名同事和志愿者推着小推车,在田德隆区几条无家可归者常年聚集的街区分发免费食物和衣服。瓦埃索告诉中新社记者,援助无家可归者的工作她已干了十年,这个群体的人数一直在增加,今年尤其明显。
《华尔街日报》近期对超过300家机构的数据进行归纳后发现,截至目前,美国无家可归者人数较去年已增长11%,为美国官方自2007年开始跟踪相关数据以来的最大增幅。洛杉矶和旧金山的无家可归者规模尤其庞大,两城的市长都曾因这一问题宣布当地进入紧急状态。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今年6月公布的一份针对无家可归者的调查报告显示,60%的受访者报告患有慢性病,82%的人表示曾历过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65%的被调查者自称使用过毒品,62%的人表示存在酗酒问题。另外,接近72%的人自称遭受过暴力殴打,24%的人表示遭受过性侵害。
生活在田德隆区街头的杰弗瑞就是毒品的受害者。10多年前,他因染上毒瘾而丢掉厨师的工作,并被家人扫地出门。他指着一顶破旧的帐篷说:“我真的不喜欢人们说我无家可归,这就是我的家。”
杰弗瑞也曾住进政府提供的临时安置所,但不到一个星期就回到街头。他说不愿意同一群陌生人住在“拥挤、混乱的建筑里”,而“街头更安全和自由”。
美国无家可归者医疗保健委员会高级政策主任芭芭拉·迪皮特罗表示,或许有临时安置所总比没有好,但它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在她看来,安置所往往限制多,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不安全。“这就好比你受了重伤,别人却给你一块创可贴。”她说,“安置所不是家。”
不过,在物价居高不下的加州拥有一个家并非易事。根据加州房地产经纪人协会8月11日发布的数据,该州的住房负担能力指数在2023年二季度触及16年来最低点,只有16%的人有能力在加州购买中等价格的现有单户住宅,较一季度下降3%。在2012年一季度,该比例高达56%。
瓦埃索认为,无家可归者增加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居住成本大幅上涨。位于田德隆区的救世军雷尔顿大厦在其官网上说,该建筑拥有110个单元的无家可归者过渡性和永久性住所,“现在最大的需求是住房援助”。
除了慈善机构,美国各级政府也在想方设法安置无家可归者。过去4个财年,加州在应对无家可归者问题上支出了创纪录的170亿美元。2022年12月,拜登政府公布一项无家可归者问题应对计划,表示将把增加住房供应摆在优先位置,目标是2025年让无家可归者数量减少25%。不过,批评者对政府的一系列计划抱有悲观态度,部分临时安置所项目还遭到附近居民的极力反对。
因为旧金山的治安环境越来越差,华人刘女士两年前搬到圣马特奥县密尔布雷市。不过,最近她又遇到烦心事。刘女士告诉中新社记者,圣马特奥县计划在米尔布雷市购买一家酒店,用以安置100名单身男性无家可归者。在她看来,这些人就是不安定因素。刘女士说,“无家可归问题如影随形,让人无处逃脱。”她在社交平台号召当地华人联合起来,反对该县这一计划。
美媒分析指出,除居住成本上涨之外,新冠疫情期间援助政策的逐步结束也是无家可归者问题进一步恶化的原因。在部分地区,非法移民的涌入同样令无家可归者人数增加。不过,旨在应对加州硅谷无家可归者问题的“目的地:家”项目认为,虽然无家可归者问题是由多个因素引发且每个人的情况不尽相同,但更深入的研究发现,该问题存在的根本原因是“根深蒂固和长期存在的社会不平等”。
站在街头简陋的“家”旁边,56岁的杰弗瑞说,他眼前的计划是尽快戒掉毒瘾。“我的梦想是先有个真正的家,再去找回原本属于我的其它东西。”杰弗瑞耸耸肩说,“但不管我怎么努力,这个简单的梦想也无法实现。”(中新社记者 刘关关)